常凛腰疾复发,坐立不得,他找到张草席铺在院子中,卧趴在其上办公,属下劝他到屋内去休息,他戏谑道“等阵子再过来,你给老夫翻个面儿,如此炙烤,口感必是不差。”老头花白稀疏的胡子在嘴角蜷成一个圈儿,说话间活似粘在杆子上甩不掉的蜗牛。
上司不愿意偷闲,他们当跟班的也只好打着伞,陪常凛在院子里一同烤肉。不过巳时三刻,武卫们的汗水就沾满了头巾,已是苦不堪言。
“这是做啥,瞎胡折腾人。”
“小声,他看咱呢。”
常凛把秃头笔一丢“你俩,过来!”
二人忙赶过去,不忘用汗巾子掖掖鬓角“常公吩咐。”
“去监牢把那不知名的妇人提来。”
领了命,哥儿俩喜上眉梢,招来一众同僚嫉羡。总算能躲躲日头,他们不急去提人,先在门前纳了会儿凉,正待动身,见几个魁梧家仆凶神恶煞,拥着一人朝这边走来,好不威风霸道。
“方员外,他来做甚?”
“你看,后面还有俩人。此女不是那天……”
“莫说了莫说了,赶紧走。”
来人者众,卫兵把守府门,方丹蛟的家仆被两杆□□拦在外面,独放了方丹蛟一人入内。曲衡波见缝插针,钻到了府门近前,她今日只做寻常妇人打扮,没有携带兵刃。人群外,宋纹坐在台阶上等待,手按住帕子,捂在额角。血顺着侧脸淌下,领口洇出一团印记。
常凛尝试站起,微微一动便痛得趴了回去“员外郎来了,失礼失礼。旧疾复发,不能起身迎接,还请员外郎担待老夫。”
“言重。”
“快为员外郎看座,你,”常凛指挥给自己的打伞的武卫“去遮阳。”
曲衡波喊道“方家恶仆当街行凶!”
方丹蛟毫不在意,不仅同常凛叙旧,还热络地询问打伞的小伙子有否婚配,直把人问得耳朵通红。曲衡波喊个不停,门外聚集起了好些看热闹的人,守门武卫喝止她,她道“放我们进去见常公。”
常凛对方丹蛟说“员外郎,那妇人可是在污你声名,如此放任怎么成?”
“她要讹诈我,应了,就中套了。”
“老夫在此,若当真敢目无法纪,少不得教她吃苦头!”常凛横眉,令武卫放人进来,他让宋纹复述一遍在街上发生之事。
宋纹的头还晕晕乎乎“我与友人本要到易景堂去探望病患,行至途中,不知如何冲撞了员外郎,他竟然纵仆行凶!”
常凛转而问曲衡波“这位娘子,是哪个人动手打你的朋友?”
“五个人齐刷刷就围过来了,我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,哪看到是谁动了手。常公,你看看这儿,”她指着脸上一处划伤“破了相,我今后怎样嫁人呀。”曲衡波说得哀怨,说到“嫁人”二字时用双手掩面,呜咽起来。
小个子武卫跑到草席一侧,在常凛身边耳语,两只下垂眼不时瞟着宋纹与曲衡波。
常凛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“员外郎,我差人上|街头问过了,你的家仆确是忽然冲了上去,他们也只是自卫,并未还手。”
方丹蛟笑道“常公看分明,此二人可不是什么良善,莫着了他们的道。”
“他们是不是良善,我自会查明。老夫现在所问的,是员外郎之家仆有无扰民生计,伤人性命。”常凛一手撑住腰,强忍剧痛斥道。
“常公少安毋躁,某今日特地来拜会,也不想无事生非。此二人身份不比寻常,常公再放其肆意行|事,恐生祸患。”
他顿了一下。
“潞州的麻烦还不够多吗?”
常凛神色稍稍缓和,道“员外郎请说。”
方丹蛟蒲扇点向宋、曲二人“他们,一个是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