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晟是个外表很文秀的男生，第一次见面时18岁，穿着校服衬衫和牛仔裤，眼睛自然带笑。他在十三个人里年纪最大，不爱说话，走路也喘粗气。谁也想不到如此文弱少年之后会爆发那么大的韧劲和毅力，坚强温柔，为了保护他们什么都敢做。
他会把原本就不够的食物分给他们吃，为了维护他们放下尊严与恶人讨好周旋，代替他们吃了很多苦头。
许锅儿在照顾年纪小的孩子的同时，同样受了他许多照顾。
当年独自逃离仓库后，许锅儿对徐晟满心的感激全部化成了愧疚自责，以至于现在无法坦荡地直视对方的眼睛。
“我花了两个月时间从网上查到了你的联系方式，在你校杂志的投稿上找到的电话号码，你知道吗，同一期杂志上也有我的投稿，可是不敢打给你，每次拨号的时候都害怕得浑身发抖——我怕接通后不是你，怕得知你的死讯，更害怕你……害怕你问我当年为什么没回去……”许锅儿蹲在尸体前，低头注视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，“每天晚上都梦见你说对我很失望，说我害死了你，你是不是真的死了？变成了厉鬼缠着我，每天晚上都来梦里骂我，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你长什么样子……”
“你现在在怕什么，怕我是鬼吗？”
许锅儿牵强地笑道“什么啊，我没有在害怕。”
徐晟走过来蹲在她身前，伸手拉过她染血的双手稳稳地握在手里“可是你看，你在发抖。”
许锅儿下意识注视他的双眼，接触到他可怕的伤眼后再也移不开视线。喉头发紧，鼻腔酸疼“我只是有点冷。”
徐晟握着她的手缓缓向自己方向拉近，轻声道“来我这边。”
许锅儿怔怔地顺着力道向前靠了靠，少年将她揽进怀中，臂膀结实温暖。
“我从没有怪过你，”少年说，“我能理解，当时的情况，你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这句话她等了很多年。
鼻尖萦绕着微微的汗气，和晒过阳光的温暖香气。
这股香气使她忽然清醒，挣脱开来，拒绝了对方的好意。
“怎么了？以前我们不是经常拥抱吗，你不喜欢？”
“……现在我们跟那时候不一样了。”
“哪里不一样？”徐晟紧盯着她微笑着问，“是你不喜欢我了吗？”
许锅儿霍然抬头，停顿片刻后道“我对你的感情是感激，不是喜欢。”
徐晟露出了不属于他的恶意笑容“我说是哪种喜欢了吗？这么急着否认，怕不是心里有鬼？”
许锅儿感到对方的表现有几分异样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。
少年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右眼，略微不解地悠悠问道“你分明喜欢过这个人，现在怎么急着否认？是因为这只眼睛？啧啧啧，皮相有那么重要么，干什么这么肤浅。”
许锅儿听后神色收敛，起身后退，警觉问道“你是谁？”
“我呀？”少年手指指向自己，眨着明亮的眼睛好笑道，“不是吧，还没有认出我来？晃动你的脑瓜儿，有没有听到水的声音？再仔细想想好吧。”
许锅儿微蹙着眉头紧盯着他，回手掏出手枪握在手里。
对方见状连连摆手，笑着“哎”了一声“干什么舞刀弄枪的，来来，你来再仔细看看。”
许锅儿怎么可能会听这个可疑人物的话，但不知道为什么，对方每说一个“来”，她内心的抵抗就会弱一分，直到对方向她招手，她控制不住地走近过去，甚至越过了社交距离，面对面凑到他眼前。
为什么要凑得这么近呢？
许锅儿心中有声音告诉她，是为了辨认这个人的身份，一个人可以变换外貌，但眼睛的瞳孔是变不了的，它与灵魂的隔阂很薄。
少年的眼睛非常鲜活，明亮有神，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