硝烟的味道弥漫在张振的鼻尖，缓缓扩散的血腥味和强势混入的尿味混杂其中，让张振感到极为不适。
他的手在颤抖，胃里也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。
齐纪已经解开手铐站了起来。
张振看过去，正看到他皱着眉起身，然后走到远离两具尸体的位置。
虽然他看起来确实皱着眉，可是除此之外竟然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，就连脚步看起来也很是稳健。
张振不由得肃然起敬。
原本以为就是个闷在屋子里天天写写算算的研究员，没想到见到了这种场面，还被溅了一身的血，竟然跟没事儿人一样。
如此心理素质，绝非常人所有，这看起来颇有些书生气的俊秀老哥，怕是身上装着一箩筐的故事。
那么我呢？
张振不禁低下头，扪心自问。
要说杀人？他杀过。
他曾逼迫一个挡了他路的人，让那人走上绝路，也曾在神秘大佬的指点下进行过两次布局，杀人于无形。
要说尸体？他见过。
处理别人留下的，处理自己间接造成的，那些散发着阵阵恶臭的、沉重又冰冷的肉块，他不但见过，还摸过。
但是亲手杀人，他是第一次。
感觉完全不同。
小警员临死时惊恐又困惑的表情刺痛他的神经，空气中的味道让他几欲作呕，亲手杀害两个完全无辜的人的罪恶感让他濒临崩溃！
如果不是齐纪，怕是张振真的被感情冲垮理智，在此时崩溃。
但齐纪稳如重峦的背影，对张振造成了巨大的冲击，使得他的理智瞬间回笼，想要呕吐的本能也硬生生被他压制住了。
会死。
看了不该看的东西，他不杀，会有人来杀，甚至他也会被杀。
将功抵过，他只是为了活下去。
这是动物最原始的本能，没有人能责怪他！
张振不断暗示着、安慰着自己，他深切地感觉自己可以撑住，不会在齐纪面前失心崩溃大哭，也绝不会受本能驱使掏空自己的胃袋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清晰的、十分具有标志性的、大部分女人怀孕初期会频频发出的声音传到了张振的耳朵里。
“呕——”
张振震惊地抬头。
齐纪扶着墙深深地鞠了一躬……个屁啊！
他吐了！
他特么的吐了！
他特么的怎么吐了！
张振几欲吐血。
呕吐物噼里啪啦砸到地上，难以言表的颜色冲击着张振的视神经。
他的胃又开始蠢蠢欲动，想要通过食道向大自然奉献一点什么。
但是张振仍然硬撑着。
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，初次亲手杀人的巨大恐惧和见到新鲜尸体的反胃，两者似乎是维系在一起的。
一旦他真的没忍住吐了出来，那么刚刚强压下去的罪恶感……就会重新支配他。
他几乎成功了。
但下一个呼吸，被他吸了满满一鼻子的呕吐物的腥气让他功亏一篑！
“呕——”
“呕——”
正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嘴的齐纪，刚缓一缓呕吐的冲动，听到后面张振发出的声音，再次痛苦地张着嘴蹲下身去。
齐纪见过尸体，在一个学医的朋友的实验室，之后他再也没和那个朋友有过来往。
无独有偶，他还见过杀人，那是在他刚刚加入宁海的时候，具体细节他也并不想回忆。
综上，齐纪是很怵这些东西的。
所以当一个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，下一秒脑袋就爆在了你旁边，他脑子里的红白之物甚至不容拒绝地洒到你的身上，而你脑海中第一反应竟然是这玩意儿看着有点像血豆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