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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唐暮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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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安远胡肆(3/6)
道,还望阿嫂三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珩母见识不俗,心知在这西陲边鄙之地无法为儿子觅得经史诗赋的良师,且郭子仪于唐廷有再造之功的威名早已天下尽知,累积战功而得封官身是许多少年郎的正途。她思量几日,便答应皇甫珩入了军籍。

        姚令言本出身河中府,勇毅善战不输于四镇行营的原驻边军,为人又有关中世家子弟的沉稳谦和。泾原镇节度使、名将马璘对姚令言青眼有加,数度在军中破格擢升他,又在入朝奏对时为其美言。马璘死后,泾原镇几易节度,终于在建中三年,姚令言被委以泾原镇新任节度使。

        皇甫珩在姚令言身边历练十余载,如今已与姚令言长子姚濬一道,成为泾原藩镇牙军体系中的领军者。时逢淮西节度使李西烈拥兵叛唐,唐德宗急诏泾原军西出东进,以解襄城之围。姚令言率泾师中的五千精锐出镇,姚濬和皇甫珩自然随其左右。

        泾师行至长安,圣上循例会有赏赐与补给,负责在朝廷与藩镇之间传递讯息的进奏院,早在数日前便已派人通知泾师于京畿扎营。根据使者所言,此番由京兆尹府承担劳军之责。可姚令言等人候了三四天,长安方向毫无动静。正困惑间,进奏院又来报,圣上诏姚令言入宫商议军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姚令言正要动身,长子姚濬道“父亲,那王府尹是珩弟的族舅,不如让珩弟随父亲入城,父亲自往圣驾前奏对,珩弟倒可前去王府尹处拜访,打听一下这牛酒劳军之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姚令言隐约知晓皇甫珩的母亲在长安还有些亲眷,不想其中竟有族人官至三品,于是向一旁的皇甫珩道“珩儿,此事怎不与我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皇甫珩脸色一凝,微有犹疑之色“儿幼年曾与母亲回过长安,却记不得什么。前日进奏院送来一个包袱,说是王府尹所托,又说是舅母置备了一些御寒衣物,儿才想起一些旧事。但儿虑及祖上曾因边将结交朝臣而遭难,因此不愿宣扬,恐怕给吾军和王府尹带来流言蜚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姚濬插嘴道“圣上本来就敕令京兆尹都知劳军之事,珩弟以泾师军使身份前往接洽,光明正大,有何不妥。再说,王府尹给你送东西来,就说明他不怕与自己的外甥走动走动,他都不怕,你怕个甚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皇甫珩看了姚濬一眼,见他满脸不耐烦,倒是与往日并无二致。他二人自幼耍在一处,姚濬虽脾气暴躁如虎,对这个义弟却极其爱护,至亲而不设防,因此他也不在皇甫珩面前掩饰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皇甫珩素来觉得义父姚令言过于谨慎,自己也习得了他的七分做派,但作为骁勇的军人,他倒颇有些认可姚濬的爽利无忌。何况,情境至此,自己若不为义父分忧,委实也太懦弱了些。于是向姚令言揖道“父亲,这几日等不来赏赐,又逢冬寒早至,军士们的心思很是毛糙起来。阿兄所言极是,儿愿往兆尹府拜见舅父,将这劳军之事问个明白。“

        姚令言接到圣旨,本已打定主意在圣上跟前奏禀军资的发放疑虑,此刻被两个儿子一说,倒真觉得由皇甫珩侧面打听,更为稳妥。他素知这京官之间最是干系复杂,兵部、户部、京兆尹、进奏院,到底哪一层出了纰漏,岂是他一个节度使能在圣上面前问得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翌日,天还没亮,姚令言便带上皇甫珩和两名亲随,轻骑快马赶赴长安城。进了安化门,姚令言一行往东北角的皇城而去,皇甫珩则径直北上。穿过道道坊门,眼看再过两个坊便是京兆尹府,他忽然腹中一阵空慌的饥馑之痛,才想起自己出行匆忙,竟未带上干粮,便就近寻了一处冒着炊烟的早肆。

        安远酒肆的馎饦汤,不似寻常胡肆做得那般油腻,蒸胡中的肉馅也调味细致,皇甫珩吃着竟有些像母亲平时做给自己的吃食。想到母亲原本一个长安官家出身的闺秀,在贫瘠粗粝的泾州勉力生存,面上却从未有哀哀之色,还向来往杂居的胡人学了些炊庖的手艺,时常做些有趣